第(1/3)页 云天娇只当女儿病中无聊,又或是想学着管家,便也耐心地同他讲些家中琐事。 “米价又涨了...前些日子还能买一斗的钱,如今只能买八升了。” “东街的布庄,新到的细棉布,一匹竟要价五百文,往年不过三百出头...” “你爹前日去县衙,听说城外流民又多了,都堵在官道上,看着可怜...” “咱们家后院那两亩菜地,今年雨水少,菜苗蔫蔫的,怕是收成要减半...” 这些零碎的话语,如同散落的珠子,被温长空不动声色地串联起来。 他想起前几日。 秋秋去厨房取饭时,回来小声嘀咕:“厨娘张婶说,粮店的伙计悄悄告诉她,好些米铺都开始囤粮了,说是怕收成不好...” 又想起昨日午后,他借口透气,在回廊下站了片刻。 隔着院墙,隐约听到巷子里几个妇人压低的议论: “听说没有?西河村那边,好几户佃农的地都被东家收回了,说是要涨租子,交不起的只能卷铺盖走人...” “唉,这年月,种地的活不下去了,做工地也找不到活计,可怎么活哟...” 流民增多... 物价不稳... 田地荒废... 民心惶惶... 这些词,像冰冷的石子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 青溪镇,乃至整个云天府,都笼罩在一种无形的恐慌之中。 匪患是看得见的刀,而物价飞涨、流民失所。 则是看不见的绳索,正一点点勒紧普通百姓的脖子。 温家暂时衣食无忧,但也不过是仗着父亲那点微薄的俸禄和祖上留下的几亩薄田。 若粮价再涨; 若匪患再烈; 若... 若父亲和妹妹那边出了什么差池... 温长空不敢深想。 他放下话本,走到窗边,轻轻推开一条缝隙。 院墙外,是河西村狭窄的巷道。 几个面黄肌瘦的妇人正挎着篮子匆匆走过,篮子里只有几把蔫黄的野菜。 更远处,似乎有衣衫褴褛的人影蜷缩在墙角,看不真切。 一个模糊的念头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在他心底漾开一圈涟漪。 光复门楣,考取功名,是父亲和妹妹的执念。 可眼下,青溪镇风雨飘摇。 若后方不稳,人心离散,父亲和妹妹在前方剿匪,又能支撑多久? 若连饭都吃不上,谈何功名? 他需要做点什么。 不是为了光耀门楣,只是为了... 活下去。 让温家活下去,让青溪镇能喘口气。 他重新坐回绣墩,目光却不再落在绣架上,而是投向了窗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。 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,脑中飞快地掠过话本里那些关于“屯田”“以工代赈”、“平抑物价”的只言片语。 那些曾经只当是故事里智谋桥段的情节,此刻却像黑暗中闪烁的微光,指引着方向。 “秋秋。” 他轻声唤道。 门被推开一条缝,秋秋探进头来:“小姐?” 温长空看着她,眼神沉静:“你明日...悄悄去趟镇上。帮我打听两件事。” 秋秋立刻紧张起来,左右看看,才蹑手蹑脚地进来,关好门:“小姐您说。” “第一,打听一下,如今镇上哪家粮铺信誉最好,东家为人最是公道。第二...” 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“留意一下,镇上或者附近,可有可靠又急需活计的流民?” 要那种拖家带口,看着老实本分,只想求口饭吃的。” 秋秋瞪大了眼睛,有些不解:“小姐,您打听这些做什么?” 温长空没有解释,只是从袖中摸出一个小小的荷包,里面装着几块碎银子和一串铜钱,这是他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私房钱。 “这些钱你拿着,办事用。”他将荷包塞进秋秋手里,指尖冰凉,“记住,要悄悄的,别让人知道是我让你去的。尤其是...别让爹娘知道。” 秋秋握着那沉甸甸的荷包,看着小姐眼中那从未有过的、近乎凝重的神色,心头莫名一紧。她用力点了点头:“小姐放心,秋秋明白!” 看着秋秋小心翼翼地将荷包藏进怀里,转身离去的背影,温长空缓缓靠回椅背。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纸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 他低头,看着自己那双既能握笔抚琴、又能绣出繁花的手指,指尖还残留着丝线的微凉触感。 这双手,或许拿不起刀枪,却能绣出万千景致。 更能,在这深闺之内,为这风雨飘摇的家,为这岌岌可危的镇子,寻一条生路。 他拿起那本《魔教妖女的千层套路》,翻到夹着素笺的那一页。 第(1/3)页